「幸運測試機或福袋機＝賭博機」？

對於這種的推論，就算是具有遊戲機性質的抓娃娃機恐怕都不能認同。

日前，據媒體報導，大陸一些商場出現了一種「幸運測試機」，只需要支付人民幣（下同）30元，就能買一個「幸運盒子」，拆開後可能得到的商品是同品牌的面膜、手霜、耳機線甚至是iPhone手機，部分還能參與額外的抽獎。

對於該如何定義這類「幸運測試機」，可謂衆說紛紜。

對此，有人認為他們是「是帶有一定賭博性質的，中獎率太低」；也有人認為「幸運盒子裡的大獎是否真實存在無人知曉，宣傳廣告很可能含有虛假內容、涉嫌虛假宣傳」；還有人擔心「這種商業方式可能存在暗箱操作的情况，且容易誘發消費者的賭博心理」。

那麽，到底該如何看待這種名為「幸運測試機」或「福袋機」，但實為商品自動銷售的新模式呢？

「幸運盒子」：本質上是商品自動售賣機

相關訊息顯示，當前在大陸各地商場出現的「幸運盒子」（有的自稱「福袋」），目前已有超過100個牌子。雖然機器名為「幸運測試機」，但本質上還是商品自動售賣機或無人留守的售賣機。

以目前在抖音上最火的「MR.WISH心願先生」為例，用戶花30元得到一個幸運盒子，盒子裡除了自主品牌產品，還有額外的一張抽獎卡。

據報導，「MR.WISH心願先生」先前在合肥接受了大陸工商部門的抽檢，官方公布的結果是：「經過調查和核實，心願先生盒子裡的產品零售價均高於30元，有的甚至超過100元。額外掃碼抽獎中獎名單也是真實的。」

顯然，從大陸工商部門的調查情況來看，商家銷售的是盒子內的產品，而非抽獎卡，這是一種帶有娛樂性質的商品銷售行為。

據瞭解，該品牌是通過線下銷售「幸運盒子」的方式，將消費者引流到線上購買自主品牌產品，是種創新性的新零售方式。

圖一、商場裡的MR.WISH心願先生自動售賣機

當然，這種銷售行為的「合法性」有兩個前提：

其一是盒子內產品是符合大陸相關法規要求的正規產品，簡單說，即不能是「三無產品」；
其二是盒子內的不特定商品，最低價格不得低於用戶支付金額。

理由很簡單，因為此類」幸運盒子「在一定程度上是在消費者自願的情況下，犧牲了消費者購買產品一定範圍的知情權，即對於用戶實際購買的商品是什麽，存在一定的隨機性或不確定性。

因此，只有盒內產品的市場零售參考價大於或等於30元，才宜認定消費者與商家達成的是平等「購買協議」，才符合「等價交換」的公平交易底線。

盒子內為三無產品或價值低於30元，就涉嫌違法

如果商家在盒子內放「三無產品」，無需多言，本身就是違法行為。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的規定：產品包裝必須有中文廠名，中文廠址、電話、許可證號、產品標志、生產日期、中文產品說明書、如有必要時還需要有限定性或提示性說明等等，凡是缺少的均視為不合格產品。上述要求缺少其中之一，均可視為「三無產品」。
另外一個問題是產品價值的問題。

以「MR.WISH心願先生」為例，該品牌的官方淘寶店中，發現一款口紅（也會出現在「幸運盒子」內的產品）的售價為79.9元，而且月銷量高達數千。

圖二、「MR.WISH心願先生」的官方淘寶店

簡單說，如果商家放置在盒內的產品價值都是等於或大於30元，那麽，這種銷售方式是無可厚非的。

理由也很簡單，雖然消費者一開始不知道「幸運盒子」裡的產品是什麽，但最終得到的產品價值等於或大於30元。

從法律層面上講，相當於商家與消費者達成一種特殊的買賣協議，即犧牲了消費者一小部分或一定範圍的知情權，但獲得了以更低的價格獲得更高價值產品回饋的可能。

值得注意的是，大陸相關媒體報導顯示，不少「幸運測試機」的「幸運盒子」裡，出現「三無產品」或低價值產品。

而這是值得大陸有關部門和消費者重視和警惕的，因為此類「幸運測試機」已經涉嫌賭博機或從事賭博活動了。

圖三、從大陸跟風盒子機裡抽檢出的三無產品

有獎銷售還是賭博：區別關鍵在於有無「輸贏」設置

另外一個備受關注的問題是：「幸運盒子」機或「福袋」機這種具有隨機性的銷售行為，加上抽獎設置，是否涉嫌「以小博大」，或者有賭博嫌疑？

簡單說，區分是「賭博式」銷售，還是有獎銷售的關鍵就在於：消費者有無可能付出了一定金額而「一無所獲」或「資產大幅减值」。

事實上，當前火爆各大商場的「抓娃娃機」與傳統的遊戲機很像，就屬於具有一定賭博性質的服務，但是，由於此類機器一般金額較小且輸贏以消費者能否控制好抓鈎為主，因此，一般都認定為遊戲類機器。

而就類似「MR.WISH心願先生」這類自動商品售賣機來說，區分它們是否具有賭博性質甚至違法，可能的關鍵也在於：

其一，消費者購買前是否知道可能會有哪些商品，也就是知情權是否得到充分保障；

其二，消費者不論購買到何種商品，其價值不應低於其支付的價格，也就是明碼標價，不存在付出較多的錢得到低值的商品，即不存在「輸」的可能。

圖四、MR.WISH放在盒子裡的產品，淘寶售價65元的淡香水

如果符合前述兩個條件，那麽，這種固定金額購買不特定商品的服務，確實在銷售模式上具有一定的創新性，否則，就涉嫌賭博性質的銷售。

而其在每個盒子中附贈的抽獎卡或二維碼，則是典型的有獎銷售。

作為有獎銷售，只要是公示中獎率、中獎產品型號、中獎產品數量、中獎產品價格等，則是合法的。

參照大陸正在徵求意見的《關於禁止不正當有獎銷售行為的若干規定》相關規定，有獎銷售，是指經營者在銷售商品或者提供服務時，向消費者或相關公衆提供金錢、物品或者其他利益的行為。包括附贈式有獎銷售和抽獎式有獎銷售。

按照大陸最新修訂實施的《反不正當競爭法》規定，只要抽獎式有獎銷售的最高獎金額不超過五萬元，就屬於合法的有獎銷售模式。

圖五、首創模式者的心願先生品牌機器

「幸運盒子」到處可見，但可能並非同一商家的服務

大陸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商標局商標註册訊息顯示，截至2019年2月23日，共有22件「幸運盒子」商標註冊申請，涉及申請人共計5家，其中，已核准註冊商標1件，商標註冊申請單位為「廣州摘星者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也就是「MR.WISH心願先生」這個品牌的持有方。

值得一提的是，由廣州摘星者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提交的「幸運盒子」商標註冊申請數量最多，共計17件，占所有「幸運盒子」文字商標申請總量的72.3%。

當然，值得注意的是，還有其他公司也在申請註冊「幸運盒子」的商標，因此在大陸各地商場中出現的「幸運測試機」或類似的自動售貨機，可能並非同一店家所提供。

一方面，對於號稱模式首創者的廣州摘星者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來說，需要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儘早就其模式涉及的機器、包裝等申請註冊商標，就其所涉技術或模式申請專利保護。

另一方面，對廣大消費者來說，也需要擦亮眼睛，在參與此類體驗此類服務時，務必確認清楚自己參與的「幸運測試機」是否付費前就知道可能買到什麽，避免高價買到低值的商品，上當受騙。

圖六、版權者的幸運盒子和市面上的仿製款

圖七、摘星者信息科技所有的幸運盒子作品版權

當然，對於市場監管部門而言，也需要加大對此類新模式的關注，評估不法分子利用此類模式從事違法犯罪活動的可能與風險，提前著手制定預防監督機制，及早發布消費警示。

總之，既要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也需要保護合法創新者的權益，避免新模式被一些低質山寨廠商擾亂了市場競爭秩序，挫傷了市場參與者的創新熱情和積極性，這才是各方合理應對和有效規範「幸運盒子」式新零售模式的焦點所在。

【本文僅反映專家作者意見，不代表本報立場。】

作者： 李俊慧 現任： 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簡介： 作者李俊慧先生為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長期關注網際網路、智慧財產權，以及其相關監管政策和法律問題（大陸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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