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外觀之全部或部分可申請設計專利保護，但一台車壽命長達2、30年，並非每個使用者都有錢購買原廠零件，為了考量車輛安全與使用人維修權益，歐洲部分國家有維修零件豁免設計保護的規定。但長期以來，德國、法國作為汽車製造大國，一直反對引入維修零件豁免規定。2019年11月，法國國會通過移動導向法，正式納入汽車備用零件維修豁免條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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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設計保護維修豁免條款爭議

在歐盟共同體設計規章（Council Regulation (EC) No 6/2002 on Community designs）中，雖然有維修用零件的維修免責條款（歐盟設計規章第110條），但是歐盟設計保護指令（Directive 98/71/EC on the legal protection of designs）中，卻沒有維修豁免條款。

歐盟執委會於2004年9月14日，曾正式提出歐盟設計指令的修法建議[1]，希望將原來的第14條，修改為引入複合產品之零組件維修免責條款[2]。但部分歐洲國家有生產汽車者，例如德國、法國、瑞典等國的反對，該草案經過了十年的爭辯仍然無法通過，最後歐盟執委會於2014年5月，撤回該修法提案[3]。不過在這樣的討論過程中，包括英國、義大利等也有生產汽車的國家，願意考量汽車使用者的維修權益，修法納入了維修豁免條款。

令人跌破眼鏡的是，法國同樣作為汽車製造大國，考量到老舊車輛的使用安全、車輛使用者的維修權益，在2019年11月所通過的移動導向法中，正式引入了汽車備用零件維修豁免條款。

法國2019年11月通過移動導向法

在全球能源侷限、氣候變遷下，為解決各種交通運輸問題，尤其針對不同人民的貧富不均、不同地區的公共運輸發展程度，法國政府於2018年11月，提出了一個龐大的「移動導向法」（Law on Mobility Orientation (LOM)）。

經過約一年的討論、辯論、修改，法國國會終於於2019年11月19日，正式通過這部企圖心龐大的移動導向法。該法目的就是要解決法國不同地區、不同階層人民的每天交通問題，並考量到環境能源的發展。其立法目的非常崇高，希望未來能夠徹底改變法國人民的交通習慣，改成永續的方式。其也希望解決交通上的不平等問題，並促進軟性的、永續的、共享的移動方式[4]。

導入汽車備用零件市場自由化

該法內容太過龐大，本文無法逐一介紹。但筆者最關心的，則是在設計專利法上爭論的維修免責條款。該法在第五編第一章「促進個人安全與交通安全」（TITLE V - CHAPTER I st - Enhance Safety and Security）中，最新通過版本的第110條，規定了汽車備用零件市場的自由化（Liberalization of the automotive spare parts market），納入汽車維修用零件的著作權豁免與設計權豁免條款。

首先說明法國汽車零件的智財法律保護。在法國，汽車外觀，若符合訴諸外觀、新穎性或創作性，可受設計權保護，保護期間為25年；若符合原創性要件，也可受著作權法保護，保護期間為70年[5]。

汽車維修備用零件不受著作權法保護

法國移動導向法第110條第1項，主要是針對維修備用零件，新增著作權法的例外規定[6]。

根據第110條第1項：「在智慧財產權法典第122-5條（著作權人不得禁止之事項）的第11項後面，增加第12項：第12項：製造、使用、銷售零件，其目的乃是為了回復屬於高速公路法第110-1條所定義的動力車輛或拖車的原始外觀。[7]」，也就是說，一旦可受著作權保護的備用零件公開，著作權人就不可禁止該備用零件的製造、使用與銷售，而該項的生效日為2020年1月1日。

汽車設計權保護從25年縮短為10年

其次，針對設計權的保護，移動導向法第110條第2項，創設了例外規定。
第2項：「智慧財產權法第二部分的第五本、第一編、第三章修正如下：...」
第2項第1款：「第513-1條，新增一項規定如下：『本條第一項所規定的25年保護期間，針對第513-6條第四項所提到的項目，其保護縮短為10年。』」該規定從2021年1日生效。
雖然維修豁免條款對於維修用零件的製造、銷售可豁免於設計保護，但並不代表該外觀設計就沒有設計權。若是其他車廠也使用相同或近似設計，仍會侵害該設計權。而這一項的修正，乃將汽車零件設計權的保護，縮短為10年。

汽車維修用備用零件分二種類型豁免於設計侵權

第2項第2款規定：「智慧財產權法第513-6條（設計權效力不及事項），新增第四項，第四項規定如下： 4.為了回復屬於高速公路法第110-1條所定義的動力車輛或拖車的原始外觀，對下述項目有關之行為：

(a)涉及玻璃、燈光、鏡子有關之零件（glazing, optics and mirrors ）；

(b)或設備製造商所製造的原始零件。（made by the equipment manufacturer who manufactured the original part）」而前述(a)部分的玻璃、燈光、鏡子有關的備用零件，從2020年1月1日起生效；(b)部分所指的其他備用零件，從2021年1月1日生效。

法國汽車備用零件市場中，(a)部分所指的玻璃、燈光、鏡子等零件，佔了所有備用零件市場的30%[8]。至於所謂的設備製造商所製造的原始零件，乃指並非原車廠自行製造的新車上的零件，而是原車廠授權合作的設備製造商所製造的零件。根據統計，原車廠在新車上製造的零件約佔20%，其他新車上80%的零件是由設備製造商製造[9]。

法國憲法委員會認為立法程序有瑕疵

原來法國政府在2018年11月提案時，並沒有這麼多條文，是在參議院討論時，加入了部分新的條文。後來國民議會也在參議院修正的版本上繼續討論。但此法案通過後，部分議員直接請求法國憲法委員會解釋其是否合憲。

法國憲法委員會於2019年12月20日做出解釋認為，根據法國憲法第45條第1項的衍生解釋，國會在審查法案時，修改或新增的條文必須與原來一讀的草案有直接或間接關連。但包括第110條在內的部分條文，與法案一讀時的其他條文並沒有直接或間接關連，最後認為部分條文因立法程序瑕疵而違憲[10]。

雖然因部分條文被宣告違憲，導致汽車備用零件條款不能如期於2020年1月正式上路。但既然當初這些條文都得到法國參議院與國民議會的多數通過，應該有機會再次重跑程序後通過。

臺灣政府應考量產業政策、車輛安全與駕駛人權益

關於車輛維修備用零件是否侵害設計權或設計專利的問題，賓士汽車的製造商德商戴姆勒股份有限公司（Daimler AG），曾於2017年3月9日，向台灣智慧財產法院對台灣的帝寶工業股份有限公司，提告其生產的維修用車燈，侵害其設計專利[11]。而智財法院於2019年8月的智慧財產法院民事判決106年民專訴字第34號，判決帝寶工業一審敗訴。

這則訴訟與一審判決，引起國內汽車零組件產業高度關注。這次連汽車製造大國法國的國會多數，都為了人民通勤、運輸權益，考量到部分使用人的維修權益，而願意引入備用零件維修豁免條款。台灣作為車用零件製造重地，政府是否也應該考量台灣產業發展、老舊車輛安全、駕駛人維修需要，引進備用零件維修豁免條款？！

備註：

【本文僅反映專家作者意見，不代表本報立場。】

作者： 楊智傑 現任： 雲林科技大學科技法律所 教授 經歷： 真理大學法律系助理教授 真理大學法律系副教授 學歷： 台灣大學法律系 中央大學產業經濟所碩士 台灣大學法學博士 專長： 智慧財產權、美國專利法、美國著作權法、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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