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新冠疫情依然方興未艾的情況下，歐洲專利局 (EPO) 異議舉發 (Opposition) 提供了遠端視訊口頭審理 (Virtual Oral Hearing)的服務，成為另一種異議舉發策略考量的新選擇。筆者所任職的美國事務所代表一美國公司，有多個歐洲異議案持續等待Oral Hearing進行，在多方考量下，兩造雙方同意以遠距視訊方式進行Oral Hearing，本文為筆者視訊口審之實際經驗分享及策略建議。

圖片來源：Pixabay

簡介歐洲專利異議舉發 (EP Opposition)

在歐洲，專利異議舉發 (Oppositions) 是商業競爭對手經常運用的手段（類似台灣的專利權舉發），用來挑戰核發專利的有效性。歐洲專利自核准公告起9個月內，任何人都可基於歐洲專利公約（European Patent Convention, EPC）向歐洲專利局提出異議 (Oppositions) 。異議提出後，專利權人 (Proprietors) 和異議人 (Opponents) 可以提出論述，彼此反駁並提出各自論點。到一個階段後，異議審查委員會 (Opposition Division) 便會提供初步判決 (Preliminary Opinion) ， 闡述異議審查委員們針對專利權人和異議者的論述所提出看法與回應。口頭審理（Oral Hearing） 是異議程序中安排在Preliminary opinion 發佈後的其中一個程序。口頭審理程序讓專利權人、異議人和異議審查委員會的審查員，可以在歐洲專利局現場一起進行口頭闡述和辯論。

遠距Virtual Oral Hearing

2020年，突如其來的疫情讓國際旅遊及出庭顯得遙不可及。因此，自從2020年初疫情爆發以來，大多數在異議舉發中已經預定好日期的口頭審理程序都被迫延期舉行。隨著疫情不斷加溫且絲毫沒有減輕的跡象，歐洲專利局累積待口頭審理的案件持續增加。約在2020 年暑假過後，歐洲專利局開始鼓勵專利權人和異議人利用視訊會議來進行Oral Hearing。

筆者所任職的美國事務所代表的一家美國公司，有多個歐洲異議案持續等待Oral Hearing進行。考量已經累積的案件數量漸多，及某些案子有商業考量的急迫性，不斷延後並持續等待傳統現場Oral Hearing的排期顯得緩不濟急，而且累積的案量也不太可能在2021年內消化完成。在多方考慮之下，我方代表的專利權人和此案的兩個異議人經過多次溝通之後，同意以遠端視訊方式進行Oral Hearing。

視訊參與人員

在此案件中，我方美國專利權人由兩位美國事務所代表人 (Proprietor’s US representative, e.g., P-US1, P-US2) 代表。因為專利異議舉發的場合在歐洲，因此我方另委任一歐洲事務所兩位代表人 (Proprietor’s EP representatives, e.g., P-EP1, P-EP2) 進行口頭闡述與抗辯。

至於異議者方面，總共有兩位。第一異議者 (Opponent 1) 同樣是美國公司，委任一位歐洲事務所代表人 (Opponent 1 EP representative, e.g., O1-EP1) 進行口頭闡述與抗辯。第二異議者 (Opponent 2) 是加拿大公司，委任了兩家歐洲事務所共三位歐洲代表人 (Opponent 2 EP representatives, e.g., O2-EP1 and O2-EP2) 進行口頭闡述與抗辯。歐洲專利局的異議審查委員會則由三位登記在案件中的審查員出席，其中一位為審查主席 (OD chairman)，另外兩位為第一 (OD 1) 和第二審查員 (OD2) 。

視訊畫面

圖1為視訊中的畫面截圖。與會人數總共有 12 人，包括我方專利權人美國事務所代表兩人 (P-US1, P-US2) 、我方專利權人歐洲事務所代表兩人 (P-EP1, P-EP2) 、第一異議者代表的歐洲事務所一人 (O1-EP1) 、 第二異議者代表的歐洲兩個不同事務所共三人 (O2-EP1, 兩人在同一個螢幕帳號下和O2-EP2) 、 異議審查委員會的三名異議審查委員 (OD Chair, OD1, OD2)。在本案件中，有一人以公眾的身分旁聽。根據之前多次交手的經驗，我們相信這位公眾的聆聽人是第一異議者 (Opponent 1) 美國公司的內部專利律師。

圖1. 進行中的遠距視訊Oral Hearing畫面截圖

專利權人，和第一異議人的代表人均來自美國公司，美國東岸和歐洲有六個小時的時差，所以歐洲時間9:30 AM 開始審理，相當於美國時間3:30AM，我方美國代表便開始在電腦前面準備視訊。

視訊流程

會議採Zoom視訊平台進行，一開始時先有身分驗證的程序。Zoom視訊平台提供的 Breakout Room功能讓審查員可以逐一對需要進行身分查核的人士私下進行身分證明文件審閱。身分查核完畢之後，Oral Hearing 便正式開始。

在Oral Hearing 進行時，本案件的審查主席大致上遵從初步判決 (Preliminary Opinion) 的內容，針對審查主席覺得最大的爭議點進行討論。如果有多個爭議的前案，本案的審查主席只會選擇審查委員們覺得最需要解釋的前案，讓三方進行口頭言詞辯論。在三方發表完意見及看法之後， Oral Hearing 便會中斷，讓審查委員們到Breakout Room 進行討論。此時所有與會人員便會切換靜音模式並關閉視像，通常大約 15-20 分鐘後，審委們便會再次打開視像，此時所有與會人員便知道審查委員們已經有決定要宣告，與會人員也會開啟視像，讓審查委員們知道大家都已經回座，準備聆聽宣告。

視訊審查與口頭辯論

在此案的決定 (Decisions) 宣告過程中，審委們並沒有闡述他們作出決定的背後理由和想法，也沒有提供時間讓三方有機會可以詢問決定背後的理由。但是可以發現，此案的審查委員大致遵循 Preliminary Opinion 裡闡述的決定。雖然在言詞辯論過程中，三方 (專利權人及兩方異議者) 都有闡述彼此的想法，審查委員們也有提問他們覺得有爭議且需要加以描述與解釋的論點，但是這些討論並沒有改變原本審查委員們的立場以及Preliminary Opinion 中所做的初步決定。

視訊溝通方式

此次的Oral Hearing 大約進行了八個小時，把原本應排程兩天的程序濃縮為一天便討論完畢。整個視訊會議的進行很有效率，大致上遵從審查主席所設定的內容與程序進行，並沒有發生太多技術問題，或因為某一議題佔據太多時間的狀況。偶爾有一些聲音或是網路延遲的問題，任何一方都可以利用zoom platform 所提供的 Chat 功能，即時向審查主席反應，如圖1右下角「Chat」下面所顯示。此外，因為沒有發言的與會人員會被要求保持在靜音模式，因此並沒有發生有人插嘴或是中斷對方發言的狀況。

遠距視訊與傳統Oral Hearing 的差異

在遠距視訊Oral Hearing 和傳統現場Oral Hearing 中，有多項不一樣的體驗。例如，在遠距視訊Oral Hearing中，大部分的時候所有與會人都是處於靜音的狀態，所以即使審查委員宣布對我方有利或不利的決定，隔著螢幕，我們彼此之間無法感受到歡愉或失望的氣氛。同樣的，很多言詞的抑揚頓挫，經過螢幕的過濾，也比較感覺不出情緒轉折。

再者，遠距視訊 Oral Hearing 中，分享螢幕 (Share Screen) 必須要經過主委同意。所以大部分的形況都必須要藉由言詞表達來口頭闡述想法；反觀在傳統的現場Oral Hearing 中，常見有代表們準備不一樣的工具（如白板）來加強與會者了解闡述者的想法，但是視訊Oral Hearing 中便不容易運用這樣的方式來加強自己的立場。

第二溝通管道的必要性

另外，在傳統的Oral Hearing於言辭交鋒時，如我方美國代表人想要即時提供我方歐洲代表人相關的論述以便回駁異議者的論述，在會議場合裡，我方必須要叫暫停，然後以耳邊細語方式，或是傳紙條給我方歐洲代表人，以便讓我方歐洲代表人即時回應並反駁異議者的論點。而在遠距視訊Oral Hearing時， 我方美國代表人和我方歐洲代表人則另外設置並利用第二溝通管道，讓我們四人 (2位美國事務所代表及2位歐洲事務所代表) 可以即時進行對策討埨。我方這次選的第二溝通管道為Microsoft teams。在第二溝通管道中，我們四人可以隨時以傳簡訊的方式即時溝通。下圖2為Microsoft teams 的截圖，當我方歐洲代表人，在口頭論述回應審查主席或是異議者的提問或是論點時，我方歐洲代表人也可以同時利用眼角的餘光，查看我們即時傳出的簡訊和論點，以便即時問答及核駁，讓我方的論點可以加強而無遺漏。這樣的方式除了不會使會議中斷外，另兩方異議者也無從即時知曉我方私下正在進行討論或對策研討。相對的，如在傳統的Oral Hearing 現場中斷會議討論，很難避免不讓對方知道我方有針對論點正在討論及反駁，或是對某些爭議點特別在意。

圖2. Microsoft teams 的截圖

Microsoft teams的第二溝通管道，亦讓我方四人在中間休息的時候，可以隨時進行討論或是對策研擬。這是一種相當重要的運作方式，讓我方美國代表人和我方歐洲代表人可以隨著審查委員的決定和案情的走向，即時研擬及改變應對策略。我們利用第二個電子裝置來建立及執行第二溝通管道 (不同於第一電子裝置用來執行Zoom platform 的Oral Hearing) ，因此第二溝通管道也可以有影像，可以看到彼此的表情動作。譬如我方歐洲第二代表人的麥克風在某個角度聲音音量會相對小聲，我們也可以利用影像注意到此現象，並提醒彼此在小細節上的執行。

未來Oral Hearing 選擇策略

值得一提的是，在本次的視訊Oral Hearing，審查委員們並沒有提供太多不同於或改變 Preliminary Opinion 的見解與闡述，也許是因為視訊會議的限制，讓審查委員們比較趨於保守，這一現象必須要在經過多次的視訊Oral Hearings後，才能更準確判斷是因為視訊會議的限制，還是此案件中的審查委員們的作風。因此，隨著2021年疫苗問世後，未來的Oral Hearing走向也許會轉回傳統Oral Hearing，或是會變成兩種兼行，提供專利權人和異議者有不同的選擇。以這次的Oral Hearing 經驗來說，我們會建議可以根據Preliminary Opinion 的闡述內容和決定， 專利權人和異議者也許可以有不一樣的應對做法。例如，如果Preliminary Opinion 的論述及立場，都是於己方有利的，也許可以選擇用視訊的方式來進行，因為很有可能Oral Hearing並不會讓審查結果有太大的不同。而相對來說，如果 Preliminary Opinion 的論述及立場大多數都是不利於己方，也許就可以選擇傳統現場Oral hearing，利用不一樣的道具，演說技巧的情緒轉折和抑揚頓挫，來加深審查員的印象並說服審查委員對某些先前論點的認同與不認同。因此，針對在不同的Preliminary Opinion的內容與決定的情況下，專利權人及異議者可以有不同的應對及選擇方式的策略，以期產生對己方最有利的結果。

持續觀察

我方事務所在2021 年仍有多個歐洲異議案選擇用視訊的方式進行，而更確切的走向可能要等更多的Oral hearings 執行之後，才能有更客觀的總結 。

【本文僅反映專家作者意見，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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