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承接北美智權報255期《美國專利適格性實務最新發展：抽象概念之分類－Ⅱ》一文，繼續探討PEG Oct update中抽象概念的最後二個類型－心智活動 (Mental Processes) 及暫定的抽象概念 (Tentative Abstract Idea)。

圖片來源：Pxfuel

心智活動

在2019 PEG之中，心智活動（Mental Processes）的定義是：以人類心智執行的概念，其示例包含了觀察、評估、判斷及鑑定。PEG Oct update則指出當審查員在進行這方面的審查時有三點應特別注意：（一） 具有無法在人類心智中實際被執行之限縮條件的請求項不構成引述心智活動；（二）需要電腦裝置的請求項仍可能構成引述心智活動；（三） 包含有紙筆協助下人類執行之步驟的請求項亦屬引述心智活動。

（一） 無法在人類心智中實際被執行之限縮條件的請求項

對於這一類型的請求項PEG Oct update並未以具體文字提供明確的判斷準則，而是列舉數個正、反方向的訴訟案例，本文僅各挑選一具代表性者討論。

● SiRF Technology, Inc. v. International Trade Commission

本案的主要系爭專利為US 6,417,801 (‘801專利) 與US 6,937,187 (‘187專利)，‘187專利為‘801專利之CIP案，故以下討論聚焦於‘801專利。‘801專利涉及一種用於計算GPS接收器絕對位置和接收衛星信號絕對時間的方法，其中的GPS接收器計算了偽距[1] (pseudorange)，該偽距為該GPS接收器到數個衛星的估計距離，‘801專利之請求項1如下：

A method for calculating an absolute position of a GPS receiver and an absolute time of reception of satellite signals comprising:

providing pseudoranges that estimate the range of the GPS receiver to a plurality of GPS satellites;

providing an estimate of an absolute time of reception of a plurality of satellite signals;

providing an estimate of a position of the GPS receiver;

providing satellite ephemeris data;

computing absolute position and absolute time using said pseudoranges by updating said estimate of an absolute time and the estimate of position of the GPS receiver.

巡迴法院先就GPS接收器進行討論，根據In re Bilski，若所主張之方法項 (1) 綁定 (is tied to) 特定的機器或設備，或者 (2) 將特定的標的轉換為不同的狀態或事物，則該方法項適格；而且根據Prometheus Labs., Inc. v. Mayo Collaborative Servs一案的解釋，使用特定機器或對標的進行轉換必須賦予請求項的範圍有意義的限制，方具備適格性。

’801專利的請求項1在preamble中明確指出「計算GPS接收器的絕對位置」，而且還通過更新「GPS接收器的位置估計」、提供時間估計給接收多個衛星信號的GPS接收器、「計算GPS接收器的位置」來達成「計算GPS接收器的絕對位置」。甚至，請求項1利用「偽距」，來估計「GPS接收器與多個GPS衛星」間的距離，而偽距只能存在於接收衛星信號的特定GPS接收器上。因此，法院認為該請求項確實有綁定特定的機器，尤其，顯然該請求項的方法必須以GPS接收器來產生偽距並計算絕對位置，而無法在人類心智中實際被執行。

● ELECTRIC POWER GROUP, LLC v. ALSTOM S.A.

本案的主要系爭專利為US 8,401,710 (‘710專利)，法院方面認為請求項12最具代表性，由於篇幅關係，本文僅關注判決中與心智活動有關的討論，請求項摘錄如下[2]：

A method of detecting events on an interconnected electric power grid in real time over a wide area and automatically analyzing the events on the interconnected electric power grid, the method comprising:

receiving a plurality of data streams, each of the data streams comprising sub-second, time stamped synchronized phasor measurements wherein the measurements in each stream are collected in real time at geographically distinct points over the wide area…;

receiving data from other power system data sources, …;

receiving data from a plurality of non-grid data sources;

detecting and analyzing events in real-time from the plurality of data streams …;

displaying the event analysis results and diagnoses of events …;

displaying concurrent visualization of measurements from the data streams and the dynamic stability metrics directed to the wide area of the interconnected electric power grid;

accumulating and updating the measurements from the data streams and the dynamic stability metrics, grid data, and non-grid data in real time as to wide area and local area portions of the interconnected electric power grid; and

deriving a composite indicator of reliability ...

該請求項聚焦在蒐集、分析資訊，並將結果呈現出來；這樣的資訊是無形的，因此法院對於蒐集資訊，即便這樣的資訊限縮至特定內容，只要其作為資訊的本質未受到改變，就認定其屬於抽象概念。在相同的思維脈絡下，人類按照其思維，通過某些步驟或是演算法而無其餘者，來分析資訊，本質上仍屬抽象概念下心智活動的範疇。更具體而言，系爭請求項有一大部分在列舉資訊的類型及來源，然後根據資訊內容及來源來挑選資訊以進行蒐集、分析與呈現，這些步驟無助於將所請方法項與心智活動劃清區隔。進一步而言，根據說明書，該方法項中的所有步驟所需要的電腦、網路、顯示技術等，只不過是現成的、常規的設備。在這個案例中，法院以立法層面做結語：「授予專利給特定解決方案將可以刺激他人去尋求達到同樣結果的替代方案，藉此激勵創新，但若對系爭請求項授予專利權，將會抑制其他人對相同的問題開發自己的解決方案。」

（二） 電腦裝置的請求項仍可能構成引述心智活動

即使請求項的內容被記載為在電腦上執行，該請求項仍可能被歸類為引述心智活動。USPTO曾收到建議，在最廣合理解釋下，只有當請求項的完整內容由人類心智執行時，方可判斷該請求項引述了心智活動，這樣的做法，的確會賦予心智活動這個類別明確的界線。然而，USPTO並未採納，而維持了2019 PEG中的見解，主要是因為原見解與當前判決先例相一致。

PEG Oct update指出，審查員可以用說明書做為基礎來決定請求項是否其實是被界定為某種概念，若僅是1. 在一個通用的電腦上執行此概念；2. 在電腦環境下執行此概念；或3. 電腦只是執行此概念的工具，至少在這些狀況，請求項將會被判斷為引述心智活動。例如，在Voter Verified, Inc. v. Election Systems & Software LLC中，投票、驗票、以表格統計票數，僅是人類認知上的行為，就算以電腦執行仍不改其本質。

即使是物之請求項，如電腦系統、電腦可讀媒體等，仍有可能屬於引述心智活動，Mortgage Grader, Inc. v. First Choice Loan Servs., Inc.一案中的系爭請求項就是典型，其為一種由電腦實施的系統，令借款人能夠匿名購買由數個貸款方提供的貸款組合 (loan package)，請求項包括了儲存來自貸款方的貸款組合數據的數據庫，以及提供介面和分級模組的電腦系統。巡迴法院認為這樣的系統屬於抽象概念，因為它可以僅由人力所執行。

（三） 紙筆協助下人類執行之步驟的請求項亦屬引述心智活動

PEG Oct update進一步指出，即便使用物理輔助工具，例如紙筆，協助執行心智活動的步驟，仍不能使這樣的請求項跳脫出心智活動的範疇。CyberSource Corp. v. Retail Decisions, Inc. 一案即為適例，其中爭執的步驟在於「構建信用卡號的地圖 (constructing a map of credit card numbers)」，法院認為這個限縮條件可以由人類通過「寫下從特定IP位置進行的信用卡交易的列表」而被執行。雖然以「可以被心智執行，或者藉由筆紙執行」作為請求項限制條件的方法被視為心智活動，但若請求項限制條件「實際上無法全然地以心智執行」(即便使用物理輔助工具)，那麼這個請求項限制條件就並非引述心智活動。

暫定的抽象概念

2019 PEG中提出了對「暫定的抽象概念」的處理程序（Tentative Abstract Idea Procedure），各方對USPTO提出了各種意見，例如：若該程序一旦被啟動，大眾是否會被通知；申請與科技中心的主管面談是否會被准許。關於這些問題，USPTO在PEG Oct update提出進一步的說明。

這個類型的核駁涉及較為複雜的內部審核程序，當審查員對請求項發出屬於暫定的抽象概念之適格性核駁時，2019 PEG之程序規定審查員必須對科技中心的主管說明該適格性核駁之正當性，只要具備正當性，科技中心的主管將會批准審查員所提出之任何該程序的申請，在往後的OA中，在審查過程中被認為是暫定的抽象概念之請求項，必須要被清楚地指出，並由科技中心的主管署名。然而，這樣的OA在被發出前，科技中心的主管會先通知行政部門相關於暫定的抽象概念之2019 PEG之程序即將被執行，一旦這個OA被發出，行政部門旋即公告大眾此一事實。

該程序啟動後，與科技中心的主管的面談申請不一定會被接受，因為審查員有權在考慮申請人的答復後撤回或維持適格性核駁，換句話說，主導權仍在該案審查員身上，即便審查員之後撤回核駁亦不需要科技中心的主管的批准。

暫定的抽象概念其實並無明確的界線，因為在科技的進展下，即便是USPTO也無法擔保所謂的數學概念 (Mathematical Concepts)、組織人類行為的特定方法 (Certain Methods of Organizing Human Activity) 、心智活動 (Mental Processes) 一定可以涵蓋所有的抽象概念。以中文來表達的話，暫定的抽象概念還不如說是上述三種抽象概念以外的「其他抽象概念」，因此，USPTO對這個種類無法做出任何定義，只能盡可能對這樣狀況訂定出完整的處理程序。

結論

近年來所興起的第四次工業革命，指的並不是創造新的工業技術，而是利用已有的工業技術，整合銷售與產品體驗，利過人工智慧的技術來建立具適應性、資源效率和符合人因工程的智慧型工廠。其基礎在於智慧化地整合感控系統及物聯網，最終目標是建構出一個有感知意識的智慧型工業世界，透過分析各種巨量資料，產生可以充分滿足客戶的解決方案，及生產相關產品。甚至利用人工智慧預測環境波動，例如天氣變化、運輸流量、市場趨勢等，來及時精準生產或調度現有資源。

然而，這樣的工業趨勢給專利實務界，乃至於專利司法面，帶來前所未見的衝擊，因為支持上述的轉變技術基礎是人工智慧，人工智慧在開發之初的目標就是取代人類大腦的計算與判斷工作，這樣的工作與數學概念、組織人類行為的特定方法、心智活動等不適格的標的雖未必密不可分，但也稱得上是千絲萬縷。

專利制度存在的一個重大目的在於促進創新，與人工智慧息息相關的第四次工業革命顯然是一種創新，如何利用已有的專利框架，在保護創新的同時兼顧避免壟斷，對專利司法而言不啻是個棘手的難題。對專利業界來說，如何在一個申請案中展露出與人工智慧相關的技術特點，同時又不落入適格性爭議的巢窠，進而取得專利權、保護技術創新，顯然就是個因應新技術而產生新挑戰。

曾聽聞一些悲觀的專利從業人員提到，「可以專利的技術就這麼多，以後案子會不會越來越少」，藉此機會回應他們的擔憂，「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而人性慾壑難填，因此技術不曾停下腳步！」

備註：

Facebook 在北美智權報粉絲團上追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