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脫歐公投至今已超過兩個星期，整個世界似乎又回復平靜了。首先，擺脫公投之後的吵吵鬧鬧，英國首相卡麥隆（David Cameron）已於7月13日下台，繼之而起的是英國歷史上第二位女性首相梅伊（Teresa May）。此外，在正式就任之前，梅伊也已宣布英國不會舉辦第二次脫歐公投，更不會尋求其他留在歐盟的管道。換句話說，在她任內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讓英國與歐盟完美分割，而這項主張更早已成為其他歐盟成員國的一致共識：既然英國想要離開，那麼越早走人越好。

可惜事實並非如此。自英國脫歐公投的結果一確定，全球主要國家的勢力相對位置就已經發生改變。以最直接的匯率變化來看，從脫歐公投至今約三個星期內，日圓以及英鎊各自有將近5%的升值幅度以及15%的貶值幅度，雙雙透露出讓人擔憂的訊息（圖1）。

英國脫歐最大受害國：日本

首先，與日本同樣為東亞出口大國的台灣以及韓國，在同樣的期間內貨幣並未出現同樣的升值幅度，顯示在這一波全球的金融震盪中，日圓還是避險需求之下的首要受災戶。這對剛在參議院大選獲勝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來說絕對不是好消息，因為這代表日本政府得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讓日圓價位貶回到得以提振出口的水準。經過前三年失速的三箭政策（見前文安倍三箭為何失速？）後，安倍還有什麼新法寶？全世界都等著看。

圖1：英國脫歐至今世界主要貨幣對美元匯率走勢（2016年）

資料來源：中央銀行

其次，貨幣狂貶的英國也不好受。對英國人民來說，英鎊貶值的最直接衝擊就是購買力下降，這對於仰賴國際貿易，尤其是進口大宗物資的英國來說，恐怕得先有物價上漲的心理準備。另一方面，為了因應即將到來的脫歐程序，許多總部設在倫敦的國際組織或者大企業，也勢必有一番調整，更不用說蘇格蘭與倫敦在此次公投中展現的鮮明留歐立場，與英國其他地區迥然不同。種種因素加乘之下，英國人民期待的「獨立、尊嚴」不知何時到來，但種種衍生的副作用，恐怕得先困擾好一陣子。

歐元區將是下一顆未爆彈

然而，更深層的問題還是在歐元區裡面。雖然義大利、德國、法國這些主要歐盟成員對於英國脫歐都抱持開放的態度，但這些國家之間的差異也越來越大，很有可能是歐洲甚至是全球經濟的下一顆未爆彈。

根據歐洲中央銀行的統計資料，近一年來，歐元區成員國的長期利率水準因為歐元貶值，大致呈現下降的趨勢，但下降的幅度和價位卻大不相同（圖2）。其中，利率一直維持在低檔的德國可說是貶值的最大受惠國，到今年五月時長期利率只有0.13%。此外，包括芬蘭、荷蘭、法國、比利時等西歐、北歐的工業強國，長期利率水準也都維持在1%以下。但另一方面，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南歐國家就沒那麼幸運，不但長期利率水準一直落在1.5%以上，葡萄牙的利率甚至還反向走升，到今年5月時已經突破3%，更不用說國家早已實質破產的希臘。歐元區內「一個貨幣，兩個世界」的現象十分明顯。

圖2：歐元區主要國家近一年來長期利率水準變化

資料來源：歐洲中央銀行

平心而論，空有理想、缺乏配套機制的歐元體系，正是讓英國對歐洲經濟整合敬謝不敏的關鍵。歐元現在的利率以及匯率，可以說是成員國間折衝妥協的結果，但這個加權平均之後的最大公約數，雖然是歐元區國家的唯一解，卻根本不是最佳解。對經濟體質佳的歐盟資優生來說，現在的歐元被嚴重低估，正是用低廉的資金成本累積工業實力的好時機，而且只要繼續維持歐元制度，這種相對優勢就能繼續維持下去；但對體質不佳的後段班而言，現在的歐元還是太過高貴，自己根本負擔不了那麼高昂的借款成本，但若是想要脫離歐元體系，就得面臨重建國家債信的更高難度挑戰，最後也只能無奈續留。

紐約時報的資深記者Neil Irwin在比較英國脫歐與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倒閉時，認為英國脫歐尚不至於釀成另一波金融海嘯，卻又在最後留了個伏筆。「2008年時，沒有人覺得雷曼兄弟倒閉會引起希臘的主權債務危機，這次的英國脫歐也是如此；真正的風險不在於那些我們能夠已知的可能結果，而是那些我們還未知的變化。」

希望他的伏筆不會成真。

資料來源：

1. Is ‘Brexit’ Europe’s Lehman Brothers Moment?, Neil Irwin, New York Times,
   JUNE 28,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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